月河记忆

月河，形似弯月，源自凤凰山，流经汉阴县、汉滨区，最后汇入汉江。在南北山脉之间形成平整的月河流域，是安康的“鱼米之乡”。我家就在月河南岸的刘家坡村。

儿时，一个模糊的记忆就是1983年月河发大水，淹没了月河两岸的田地。我和母亲站在崖头上看浑黄的水漫过庄稼，到达崖底。母亲不停地哀叹，我只知道发生大事了。由于年龄太小，留给我的记忆很少。后来才知道，汉江和它主要的支流任河、月河、洵河、子午河等河流洪水暴涨，均超过解放后的最大流量。这次洪水给安康老城区和沿江集镇带来极为惨重的损失。

有关月河的记忆，最深的属放牛和过河的事了。

那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整日给别人盖房子挣工钱，母亲成天在地里干活。当我稍大一些，母亲就安排去放牛。田地里、山坡上都是庄稼，只有月河边草地绿油油，像铺了厚厚的毯子。每逢节假日，放牛就成了我的工作。吃过早饭，我把牛牵到河边。识路的母牛前面走，两只小牛后面跟，顺着田地间的大道直到月河边。它们总是悠闲地走着，找到草深的地方才开始享受进食的快乐，直到肚子圆滚滚时才会卧在草地上休息。

我们几个牛友，有比我小的弟弟妹妹，有老爷爷，还有比我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我们几个小孩子总凑在一块儿玩。有时在河边沙地上挖出几个碗大的坑，再砸一些指头蛋大小的石子，玩石子游戏；有时玩扑克牌；有时你追我赶地跳着跑着，跑累了索性用帽子盖住脸躺在草地上打个盹儿。特畅快！

唯一害怕的事情是玩得正起劲儿时，猛一抬头，牛不见了。这时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去找。如果在沙堆背面找到了，那就虚惊一场。如果牛翻过堤坝钻到庄稼地里去了，遇到庄稼主人没发现，就悄悄地把牛赶回河边。遇到牛被主家牵走，就得等着大人用粮食赔了之后才把牛牵回家，放牛娃也免不了一顿打。我很庆幸，这样的事没发生在我身上。

 后来，我外出上了学，一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必须过河。河上没有桥，出去办事大多是过河到北岸去。这段月河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哪里水急，哪里水缓，我一清二楚。因此，一到周末就会到固定的地方，脱了鞋过河。脚下踩着细小粗糙的石头子，很垫脚。到了对岸，脚也就被摁得通红，早已麻木了。有时遇到刚下过雨，河水上涨，我就会把裤腿挽得老高。记得有次，河水很急很浑，我硬着头皮过河，心生几分胆怯。但必须要过，如果不过河，就得沿着河边朝下走很远，过一座铁架桥后，又得朝上走很远，特别不划算。我小心地扎稳每一步，时刻记着逆水而行，迎着浪花一直朝上，这样才不会被水冲走。过河后，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但我很快乐，就像打了胜仗似的，飞奔回了家。

又过了几年，我参加了工作。地点在月河一百公里以外的山区，由于交通不便，一个多月回一次家。回家时照样要为过河发愁。那时村里前后有两户人家买来铁船，在水深的地方摆渡，过一次一元。

横在我们眼前的这条河，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不便，以至于我们忘记了她的种种美好。比如，夏日在月河里洗澡嬉戏，每到余晖照在河面上，那金灿灿惬意的样子让人陶醉；妇女们把一篮一篮衣服提到河边浣洗，一边洗一边家长里短，洗净后，又一篮一篮提回家；气候无论怎样干旱，我们总有水吃，庄稼总有水灌溉……

现在，月河上修了水坝，不涨水时，就跟桥一样，车子、人流畅通无阻。只有在水涨得特别大时，才过不了河。有了水坝着实方便了许多。

前些年由于大量采砂，月河河床见底，可谓满目疮痍。河水远不如从前那般清澈，水量也少了很多。河边没有了草地没有了砂石，看着让人心疼！近几年经过政府努力，关闭月河沿岸的砂厂和有污染的工厂，禁砂保绿工作持续开展，月河水质明显得到改善。河两岸树木青草长起来了，月河慢慢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月河，如同我的母亲，饱经沧桑，是她哺育了我，伴我成长，看我长大。每每想到她，我的内心无比亲切。我爱月河，不仅爱她宛如弯月当空，更爱她默默地滋润着大地生灵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