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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故事

沈长乐:北河沿

作者:石广修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15-03-26 11:07

        这里曾有一条小小的河,它懒散地依伴着紫禁城
  这里曾有依稀的垂柳,向过往的人们诉说年轮的叠折
  这里的芙蓉花飞舞过,覆盖了一代文人匆匆而过的风流
  这里的红领巾驻足,在感受新文化战士曾经的檄文泼墨
  北河沿大街,你没有永恒的风景
  然而却保留着一代精英振兴中华民族觉醒的声音
  北大红楼你是否愿意为他见证
  前辈们探索科学与民主的足迹本来就从这里启程


  随着吱呦一声响,一扇酱紫色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略显高达川着长袍的男士,夹着一个黑色的皮包,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又习惯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出大门,也许是昨夜在脑子里韵色了一首《人力车夫》的诗,所以今天他没有坐车,而是快步的行走着。穿过几条小胡同他上了北河沿雨后那有些泥泞的土路,向北走去,他的目的地是北京大学。这一年沈尹默刚好30岁。
  北京大学真的很老,那是因为从教室中飘出一股股复古的风,空气中更有着封建的陈腐气息,看,那些老先生不但体态老、声音老、就连讲述的内容都是那样的陈旧、乏味,一袋旱烟、一杯浓茶、还有一条长长的、埋在长衫中的大辫子,让学生们的思绪沉睡了。
  三十岁的北大教授真的要算年轻了,不是吗?当他向学生们讲授古诗词的新思维时,你看学生们那兴奋的眼神。沈先生的教学方法与思想,不仅仅使学生们耳目一新,同时也是自己汲取了更年轻的青春活力。
  北河沿的脚步是轻盈的,轻的能让沈氏三兄弟的思绪飞扬,他们在思索着新与旧、继承与发展、传统与创新。 他们在取舍着精髓与糟粕,他们和他的朋友钱玄同等常常谈论起“改革”,想用新的教育理念来影响整个校园?……这只能是想想而已吗?……
  走出北河沿就不同了,沈氏三兄弟可以在自己的家庭中彻底地推翻封建枷锁的铚梏,使自己的新思维在家庭中得到全面地贯彻。沈尹默对太太说:“我这个人就喜欢自由,娃儿们也不要管得太多”。孩子们是自由自在的,女孩子不裹小脚,可以到北河沿边放风筝,可以自由的谈恋爱。男孩子更是打球、游泳、弹曼德林(一种西洋乐器)、拉小提琴、骑上自行车满处跑,就是向个“泥猴”一样回到家也不会受半点指责。孩子们没有刻意的学习任务和指标,是何等的快乐,快乐得无拘无束。这不,刚刚放下年夜饭的碗筷,院子里就传出了鞭炮声,接着,是小儿女的笑声、尖叫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向严肃的父亲沈尹默今天也格外的高兴,用他特有的方式为长子令扬拔了个高,又拿出糖果给孩子们吃,直到午夜,孩子们睡去了,街上还传来阵阵炮竹声,沈尹默睡不着拿出纸笔,闹中取静的写下了一首白话诗《除夕》。是啊!不说儿时,就是娶妻也有16年了。……
  在19与20世纪之交,沈氏三兄弟的父辈随着左中堂“为开发西部”来到了陕南汉阴这有着厚重文化底蕴的中原大地。两个陕西地方的父母官作主为自己的子女相互许配。朱云,矮矮的个子,园园的眼睛,大大的犇头,典型的四川姑娘,她带着羞涩的眼神,说着一口四川话,就嫁到了沈家。婆婆是个善良老实的妇女,从未难为过她。但是作为太太,操持这个大家着实是不容易。从20岁起,她一连为沈尹默生下四男、四女八个孩子。她随着丈夫回到过浙江湖州的故乡,又随着丈夫来到北大安居在北河沿旁。她少懂丈夫和朋友的高谈阔论,却常常用那双大眼睛向丈夫诉说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哀怨。沈尹默理解太太的心情,常鼓励她看些书籍,也偶尔把自己写的新诗读给她听,她似懂非懂。但是,每当丈夫的身影消失在北河沿的雾霭中时,朱云便悄悄地来到丈夫的书房拾起丈夫的书翻着,漫无目的。但是,却凭着自己的聪明创造出了一个奇迹,她识了许多的字,能够顺畅的读报纸了。她没有把这当成喜讯告诉丈夫,只是目光年复一年的从北河沿远远地望去……
  朱云虽然终日生活在浓郁的文化氛围里,红楼的吞云吐雾也常常延续到这里,但是她的性格使她与丈夫少有交流,面庞中也少有笑意。丈夫的身影匆匆来去,而她在家里默默地操持着,只是每月总有几日坐上洋车,跨过北河沿的小桥到东安市场的浦五房买熟食,到稻香村买点心,大包小包的拿回家,让儿女们好喜欢。就这样丈夫常常忽略了她的存在。但是,对于孩子们的教育,沈尹默惦念在心头,为了能让自己的新思维延续到下一代,沈氏三兄弟与北大的教授们常商议为孩子们办一所自己理想中的学校。


  1916年沈氏三兄弟们过往北河沿的足迹深沉了许多,沈尹默的脚步也不再轻盈,这一年蔡元培先生亲自拜访了他,这使他心中掀起了波澜。蔡先生亲自拜访一个30几岁的年轻人,使他深受感动,他要扶佐蔡元培校长,向北京大学这所古老的大学灌输新教育理念。他的建议得到了蔡先生的支持。
  1917年迈过冰封的小河——北河沿,蔡元培一代教育家的足迹落户在了北京大学。这一年的春天来的特别的早,就连北河沿岸边的垂柳,也争相吐出了娇绿的嫩芽,他们在迎接着陆续而来的激情学者陈独秀、胡适、刘半农、李大钊,沈士远、沈兼士、他们聚集在蔡元培的周围,高举反帝反封建的大旗,呼喊着打倒孔家店,解除封建礼教对中国人民的束缚,推举德先生、赛先生,唤醒沉寂的睡狮,新文化运动像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老北大的校园,此时,沈尹默的心情也格外的好,他蘸着心情写下了白话诗《生机》。
  夜深了,北河沿附近的一座院子里仍是灯火通明,在北边的客厅里,一群学者谈兴正浓,他们刚刚走出周作人的“苦雨斋”,前院的白杨树熟悉他们每一位:陈独秀、刘半农、沈尹默、钱玄同、周作人、马裕藻、沈兼士、沈士远……他们今天的话题是“我们的《新青年》”“北大改革之我所见”“关于新诗、白话诗的韵律”“我们要办一所学校”……月亮慢慢地爬上了中天,沈尹默走出院子,站在白杨树下送走了最后一钹儿客人,深秋的夜晚,月亮更显得清高,望着它不由得随口吟出了《月夜》的诗句。
  月亮西斜了,北河沿岸边的垂柳在不知不觉中,又增加了一圈的年轮。
  在1918年的炮竹声中,北大教授们自己的孔德学校诞生了。


  这是一所全新的学校。
  1918年沈尹默、马幼渔、钱玄同、陈大齐等人以“新教育研究会”的名义编出孔德小学一年级学生用的国语课本。课本的内容有短语,儿歌、故事等,每个生字都有注音还配有徐悲鸿的插图,大学教授也常到学校中为孩子们授课。这里摒弃了师道尊严和体罚,师生平等相待,即使师长,又是朋友。人文的关爱不分贫富,这里在张扬个性的同时,让人人都是全才。这里的教材出自“新青年“之手。沈尹默与周作人、钱玄同一起为了自己的子女,为了中华民族的后代精心的选择教材、编写教材。教材让学生们仰视浩淼无际的天文;俯视广袤无垠的大地;坐上穿梭机,能在古代与未来中穿行;静思下来,科学与民主像蓝色的血液渗透在勃发的脉动中,活跃的课余生活让学生们有更多的人生选择。
  多有趣的教材呀!这里的学生不仅仅汲取中华民族的智慧也同时接受了西方的文明。这里教与育并重,要溶冶“思想的人,情感的人,实际创造的人”为一炉,也就是要实行一种“以人为本”的教育。
  这是1919年12月25日,孔德学校两周年纪念日。150多个学生仰着小脸,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孩子中有沈尹默的儿女:沈令融、沈令扬;蔡元培的孩子蔡威廉、钱玄同的儿子钱丙雄,他们更高兴自己的作品要展示出来,给来宾看。沈令昀的画画的最好看,沈令融的手工做的也不错。蔡元培先生以一篇演讲来祝贺。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为注重科学的精神;所以各科教学偏重实地观察,不单靠书本同教师讲授。要偏重图画、手工、音乐和体育运动等科,给学生练习视觉、听觉为研究社会组织的主义,给学生时时有共同操作的机会”这段话在当时的孩子们还听不太懂,但是沈尹默却牢牢的记住了它。许多年以后,当他的长子沈令扬受命于危难,担当起孔德学校校长时,父亲就告诫了他蔡元培先生的这段话。沈尹默真诚地希望自己的儿子:即不仅把学校办成读书场所,还要使他成为人格养成的地方。
  1932年沈尹默离开了北大,随后,兄弟们也陆续离开了北大,离开了伴随他们二十年的北河沿,那一年沈尹默50岁了,从青年走向了中年,他的思绪在从前,沈氏三兄弟的理想永远在前方。
    他们的足迹从这里向远处延伸……